生命

她聲調低沉,説話緩慢但是堅毅:

‘…. 我不知道什麽叫做死,所以在昏迷的那段時間,我以爲自己已經死去了,後來朦朦朧朧的看到人影,再聼到人聲的時候,我模糊的意識到我原來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沒有死去,當我肯定自己還活著的時候,天呀,那一霎那的感覺,是驚訝、興奮、不敢相信,跟著是很感恩、很、很…抱歉,我真找不到有什麽字眼可以貼切的來形容那種感覺… 反正是很好很好的 … 一種極其釋然、嶄新的喜悅,像是一種意外的收穫,帶著全新的期盼去重新看待自己的生命,哦,那種微妙,實在很難描繪…’

‘是嗎?現在你的腿還痛嗎?’,節目主持人的問題,讓人聼不出他究竟對她所形容的還活著的感覺,引起了多少的共鳴。

‘痛得很啊,每天都痛的非常厲害,但是我深愛那種痛楚…’,她提高了的聲調,充滿興奮。

‘什麽?你深愛疼痛?’主持人很訝異。

‘是的,我每天都在享受全身大小不一的疼痛,因爲痛楚提醒我不但還擁有珍貴的生命,我的腳也還存在;胳臂癢的時候雖然我抓不到,但是我很喜歡那種癢的感覺,因爲我欣喜所擁有的是自己的四肢而非義肢,你知道義肢是不可能給我帶來任何的感覺… 我現在雖然活在長期的疼痛和不便之中,但是那種仍然擁有生命的幸福,哦,真的很深、很濃…所以我很愛那種痛的感覺…’

我不認識她,只知道她是一位作家,她的話觸動了我,她熱愛疼痛是因爲疼痛延伸出生命的確保,這論調聼來有點別具一格,但對人卻的確能起激勵的作用,只是她對生命無疑的熱愛、執著的豁達到近乎偏激的背後,不知道可曾認真的思考過生的價值和意義?

X X X

老太太安靜的坐著,雙眼望著地板,臉上焦慮之情卻一表無遺。女兒急躁的向我解釋:

‘我娘膽囊結石,石塊不小並且已經跑了出來,醫生說一定要將它取走,不然會為其它器官帶來問題,但是娘不肯做手術,爲了這個問題我們已經糾纏很長一段時間了…’

我於是問老太太:‘您爲什麽不聼醫生的話呢?’

老太太不帶表情的回答:‘不做手術,我怕死,就是怕死。’

女兒無奈,再放低聲量央求娘:‘醫生說這只是小手術,不會死的’。

老太太仍然望著地板,語氣堅決的回答:‘那天麻醉師說了,任何手術都有危險性,麻藥會致命,我絕對不做手術,我怕死,很怕死。’

女兒無助的望著我,說:‘您一定要幫我們這個忙,您叫我娘答應做手術吧?請您告訴她,她是不可能死的…’

女兒迫切的要求令我爲難,生命不在人的手中,我如何能預測老太太歲數的長短?

生命很珍貴,這道理我懂;古今中外的人都不願意死,總是對死亡具有莫大的恐懼,這心情我亦理解, 我相信上帝,也相信聖經,新約約翰福音3:36告訴我們:信子的人有永生.不信子的人得不著永生、神的震怒常在他身上。所以我總在想:如果我們已經手持永生的盼望,那麽死亡又何足為懼?約翰福音10:10也給我們指出:我來了、是要叫羊得生命、並且得的更豐盛。 是的, 活著的時候能夠向人流露出神豐盛的愛和恩典,充分發揮了生命的價值,這該多好呀!